仿佛是大病初愈的成都城,宛如一个热情奔放的姑娘,向着过往的每一个人都在招着手,热闹繁华得甚至连城门外都摆满了摆摊卖东西的小商贩。
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百姓很多,但却压根没人查看他们的籍贯或是路引,明明战争还没有结束,却愣是让全师雄看到了歌舞升平的感觉。
同时还忍不住有点生气:自己的叛军这么被不当回事儿么?连一点基本的防御都没有?
身旁的随从也道:“这秦王,也未免太自大了一些吧,咱们若是白衣进城,整个千八百人偷偷潜伏进去,然后突然暴起,他要如何应对?”
这么一说,全师雄心中稍稍琢磨了一下,便道:“不是的,你若是当真这么做了,那才是正中这位秦王殿下的下怀。”
“这是何意?”
“千八百人,就算是进城了,又能有什么用?成都驻着五万宋国禁军,他们本来也不依托城墙,就算是野战,咱们也不是这些精锐禁军的对手。”
“可咱们可以派细作破坏啊。”
“呵呵,这秦王殿下巴不得咱们搞破坏呢,他现在跟我争夺的,乃是人心,咱们若是搞破坏,哪怕是作战之中有百姓死了,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然后给此次遇难的百姓风光大葬,闹得人尽皆知,最后再洒下大价钱赔偿死伤百姓的家属,博取贤良仁德之名,如此一来,我可就成了匪盗了,不说会失去蜀地民心,就连弟兄们,恐怕大部分也要弃我而去了。”
“啊,原来是这样,可恶,这位秦王殿下实在是太卑鄙了。”
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提起赵光美的时候用的居然是敬语。
甚至现在叛军中的所有人在提起赵光美的时候用的也都是敬语了。
全师雄心中微微有些苦涩,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走吧,进去看看”
“啊!大王您快看,城楼上挂着人。”
“嗯。”
全师雄早就看见了,成都城的城墙上挂着一大圈的尸体都已经风干了,不过这在他看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这是战时么。
不过在走进之后全师雄却是忍不住愣住了,因为每一具尸体的身上,都还挂着一个大大的木板,上面用大字写着他们每一个人的死因和身份。
而正对着城门的那个则写着:“蛮将米光绪,掳掠全师雄家人为奴,破坏和平,欺压川蜀同胞,赐死,以儆效尤。”
身边的亲兵不认字,见全师雄呆呆的看着那尸首出神,忍不住问:“大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那是谁啊,哎?大王您怎么哭了。”
“他是……米光绪,我的家人……我的家人……”
想了想,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算了。
“秦王殿下,确实是有魄力啊。”
然后想了想,却是忍不住问了路边一个卖水果的,道:“老板,这城墙上挂了那么多的尸首,都是什么人啊,怎么我看还有宋军啊。”
那老板豪迈地笑道:“什么叫还有宋军?这都是宋军!你这都来晚了,没看到,你要是早来一些天,就连王全斌都在那上面挂着。”
全师雄面色负责道:“征蜀主帅王全斌,真的被挂上去示众了?”
“对啊,咱家殿下说,功是功过是过,人砍了,是为了给咱们川蜀百姓一个交代,不过示众之后,尸体送回开封去了,要配享太庙,其子继郡王爵,还给了商行的股票呢,据说他们家现在是除符魏王以外,在商行占股最多的非皇亲股东了。”
“秦王……连节帅也杀啊。”
“何止是杀节帅,枢密副使王仁赡,喏,就是从那个位置,自己从城墙上跳下来摔死了,念其是畏罪自杀,又毕竟是枢密院下来的文官,这才没有难为他,没将其尸体也挂出来示众。”
全师雄忍不住问道:“王全斌和王仁赡居然都死了么?那……崔彦进,现在他……”
“您还知道崔将军啊,嘿,这个崔将军,可是咱们大宋的一员猛将,两天之内,就亲自带人顶着枪林弹雨修复了入蜀栈道,不夸张的说,此人力能扛鼎,勇冠三军,秦王殿下都曾亲自夸赞,此人有项王之勇!实乃天下第一猛将啊!”
闻言,全师雄嘴巴都直抽抽,心脏都不舒服了。
宋军自吹自擂倒是很正常,所谓的项王之勇,天下第一猛,这种前缀在近些年里着实是很正常,几乎每一代武将里都得挑几个这样的出来吹一吹,比如以前的史彦超啊,周德威啊,王彦章啊,李存孝啊,都这么吹过,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在全师雄这种资历雄厚的老将看来,这名号纯是忽悠愣头青的。
武将么,越是被吹这个猛字,往往就越是要早死,上述这几个项王之勇死的都挺早的,而真正的大将却是绝不吹自己的这个猛字的,比如李嗣源、符存审、符彦卿、还有当今的大宋官家本人赵匡胤。
真要论一个猛字的话赵匡胤当将军的时候可比同时代的史彦超猛多了,但是提起赵匡胤的时候大家的第一反应却是仁,却是义,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当皇帝呢。
可问题是,你不应该是蜀人么?
为什么已经左一口咱们大宋,右一口咱们大宋了?
大宋就算真出了一个比肩项羽的猛将,可你又为什么要这样骄傲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