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的身体微微颤抖,三百六十根金针“簌簌”而动,宛如金色的浪花此起彼伏。
傅宸雪叹息一声:“小韵,你等了我三年,我想了你三载,如今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难道真的不肯再看我一眼么?”十指如流水般在琴弦上划过,曲调一转,优美的琴歌宛转而起,还是那首《咫尺天涯曲》——豆蔻梢头的誓言,在远去的梅雨中老成荒烟一川。
多少年,不曾忘记你回眸的灿烂。
多少年,不曾相逢你熟悉的容颜。
看,你眼中抛洒的红豆如霰,看,我手中捻动的相思成串。
夜未央梨花月冷千山,煮一壶青梅霓裳羽衣谁人看?
桃叶渡边摇动木兰船。
垆头酒醉不闻秦筝笑华年,黄昏雨杏花寒帘缱绻,小楼深院,凤凰琴声声阑珊。
鹦鹉怀饮不尽三生忘川,执手说相聚,再见已是华发苍颜。
原说归来六年半,怎知是白云苍狗六百年?
一灯夜雨任风竹萧萧敲窗寒,说的是相濡以沫,到头来终归相忘江湖间。
故园柳老香消梦魂断,多少烟雨,多少梁燕,野棠年年绿,隔着咫尺天,却终难相见。
……
周雅听过这首《咫尺天涯曲》,身临其境听傅宸雪唱这首歌还是第一次,那纯净苍凉的音线直接切入她的灵魂深处,揉碎又融合,融合再揉碎,她似乎在歌声里经历千百次轮回,生与死,血与泪,爱与恨,灵与肉……穿越时空,在每一寸血肉里燃烧,在每一寸骨骼中侵蚀。所有的哀怨与悲伤被“凤凰琴”无限放大,她的意识慢慢丧失,理智寸寸成灰,连灵魂也变成一缕琴声,消失在一川烟草之间……
朵朵花瓣飘下来,纷纷扬扬,落在床头、案边和粉红色的地毯上,异香满室,耀眼生辉,皎洁的花瓣宛如晶莹的泪滴。余音绕梁,袅袅不绝,雪一样的花瓣竟没有消失,覆满周韵的身体,只露出如雪的容颜。
“宸雪……”周韵的眼睛还闭着,朱唇轻启,珠泪潸然。
傅宸雪没有听到,他还沉浸在不可抑止的悲伤之中。
“宸雪……”又一声轻呼响起,如莺燕娇啼。傅宸雪瞪大眼睛,长身而起,白芒闪过,“凤凰琴”消失不见,他呆呆地望着床头——那里正有一双妙目泪水盈盈地望着他。
“小韵,你真的醒啦?”傅宸雪扑到床头,连声音都在颤抖。
“宸雪,真的是你么?”周韵伸出纤手,似乎想摸一摸傅宸雪的脸庞,她做过太多的梦,唯恐这一次醒来,傅宸雪又随梦一起消失。
傅宸雪抱起周韵,用一只手抓住她的小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小韵,真的是我……我回来了,就在你的身边,这一次不是梦!”
“宸雪……”周韵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凶,她等了三年,盼了三年,病过一场,又死过一次,才把这个男人唤回来,有谁知道她心里的痛?她挣扎着要起来,想把傅宸雪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能让他离开自己。哪知刚一动,扯动伤口,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
“小韵,别动!你受的伤很重,要好好休息才行!”傅宸雪把周韵放下,拂去她身上的落花,拔出360根金针,再把衣服给她穿好。
也许看出周韵的羞怯,傅大官人揉揉鼻子,难得尴尬一回:“小韵,为了给你治疗,所以……”话没说完,嘴唇被周韵的小手堵住:“宸雪,不要解释……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傅宸雪再次把周韵抱在怀里,两个人紧紧相拥,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宸雪,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你,感觉真的很好啊……”
“宸雪,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你,感觉真的很好啊……这些天,我好像陷身在一个黑色的深渊里,冰冷,绝望,周围什么也看不到……后来听到你的声音,我好高兴,可一直都找不到你……周围全是黑暗,无边无际,比夜色更浓,比海水更冰冷……我拼命地跑,拼命地喊,拼命哭泣,直到琴声和你的歌声响起,我才找到方向……后来,琴声撕开黑幕,一丝光明透进来,我看到许多凤凰在飞翔,还有漫天的花雨在飘洒……再后来,我就看到你坐在床边,一如三年前的温柔……”
傅宸雪当然知道“凤凰琴”的神力,也不说破,笑道:“那我以后天天陪着你睡,你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我,岂不是更好?”
“你好坏哦……人家都这个样子,你还不放过人家吗?”
“我才不会放过你呢,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爱你,再也不让你为我流眼泪。”
“宸雪,我找不到你,真的好伤心……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嗯!”
“一辈子?”
“一辈子!”
“永远?”
“永远!”
周韵把脸颊贴在傅宸雪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幸福溢满眼瞳。她用雪白粉嫩的玉臂紧紧环抱着傅宸雪的腰,害怕一松手,傅宸雪会再一次逃掉。她的目光慢慢从房间里扫过,惊讶地问道:“宸雪,我们这里在哪里?这是我的房间吗?”
傅宸雪道:“这不是你的房间,是——”他刚想说什么,忽然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赶紧回头,看到周雅瘫倒在沙发下面,人事不醒。
“糟糕!”傅宸雪赶紧放下周韵,说道:“周雅也在这里,看样子她的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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