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如此了。”
陈牧点了点头,望着阴郁的天空,心中愈发烦躁。
他轻轻关上窗户,继续去调配解药。
黑黑如漆的天幕又划过如火蛇般的闪光,映照着窗户一片白芒冷凄。
谁都没发现,在远处的一座屋顶上,站着一道身影。
身影模糊不清,好似残影。
唯有一双眸子盯着陈牧的屋子,待对方关上窗户后,唇角勾起一弧冷魅。
很快,残影又消失在了雨夜中。
而就在神秘人消失不久,一道红影赫然出现,正是鬼新娘。
她先是蹙眉四下探寻了一遍,随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放在鼻尖闻了闻。
没有察觉到异常后,鬼新娘便离开了屋顶。
……
红烛晕染的烛光在屏风薄纱上烙印出巨大的影子,时而轻柔摇曳。
精美的秀榻上,太后还未就寝。
一夜辗转。
她侧躺在软柔的秀床上,幼细的指尖随意翻着旁边的故事册,眸里却藏有无数心思。
裙衫下,一对嫩润的小脚儿格外皙白。
涂着鲜红蔻丹的玲珑秀趾微蜷起来,浑似猫掌,泛着盈润珠光。
白日陈牧的句句寒心之语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回演着。
怒气散后,只剩下彷徨与怅然。
“哀家不该发火的。”
太后很后悔。
无论如何,陈牧对她了解不多,以往她也确实杀了不少朝中官员,说句刽子手不为过。
陈牧说她冷血旁观,倒也不算是污蔑。
在其他人眼里,她这个当权者本就是冷血无情的,否则又如何走上这个位子。
所以白天对陈牧一顿发火,确实是自己过激了。
太后幽幽一叹,坐起身来。
她披上外衣,想了想对候门外的女官道:“召邓文生到外厅。”
“是。”
女官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在侍女的服侍下,太后穿戴整齐,刚才的慵懒美艳褪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贵冷艳。
可来到外厅,却怎么也等不到邓文生来。
许久女官才回来:“回禀太后,奴婢并未找到邓大人,询问了府衙之人也都不知。”
“找不到?”
太后一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时候,邓文生不在家中休息,又会去哪儿呢?
莫非是皇帝害怕自己会找他,所以给邓文生又暗中安排了其他住所?
思索少倾,太后挥手示意女官退下。
她回到寝室,坐在梳妆台前,内心莫名升起一丝不安来,可又说不出这不安的情绪来自哪儿。
她又想起了陈牧。
现在陈牧或许还在调配解药。
那家伙虽然平日里一副待外人冷淡的模样,可对百姓却颇为心系。
“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哀家?”
太后芳心惆怅。
隐藏在暗中的影卫没有回答。
“哀家要去见他!”
太后忽然做了决定,从檀木盒中取出一张肤质顶级的伪装面具。
暗卫陡然一惊,显出了身形:“太后不可!这里是风华城,不比京城,凶险胜过万倍,千万不可冒然出去。”
“你就对自己的修为如此不自信?”
太后挑眉。
女暗卫苦笑:“太后,卑职有能力保护你,但问题是如果有意外——”
“好了,哀家主意已定。”
此时的太后满脑子都是陈牧,已经听不进劝了。
“太后!”
暗卫急声劝解。“你就算想要见他,明日召见他过来便行了。此刻半夜寻去,那人估计也已经睡了,又有何用。”
但太后压根不理会她,将易容面具小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容貌与声形俱发生了变化。
确认没有破绽后,她重新换了身衣服,尤其用长布将自己的两座豪宅紧紧压迫住。
暗卫还在不断劝说。
“太后,前些日子暗卫截获了一份情报,是关于刺杀您的,您忘了吗?”
太后当然不会忘。
那份情报还在她的身上,之所以重视是因为那份暗杀情报与冥卫有牵连。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理会。
想刺杀她的人多了去了,可现在她连根头发都没掉,内心不以为然。
看到太后铁了心要去找陈牧,暗卫也只能无奈作罢。
“走吧。”
换上朴素长裙的太后转了个圈,望着镜中的夏姑娘,唇角儿微微翘起。
“好些日子没见,也不知道那家伙想我了没。”
——
大雨比陈牧预期的早了一些。
关押隔离尸人的露天牢房,早已被猛烈的雨豆儿侵袭,混合着那些尸人的叫喊声格外阴森。
不远处一座荒废的小院内,邓文生静静伫立在屋檐下。
雨水淋淋如薄瀑,将他的视线一片朦胧。
圣旨被扔到了一旁。
白日当权者赐予的宽恕的荣耀,在此刻黑夜里却似乎散发着臭味。
邓文生手中拿着一个小布偶娃娃。
那是他女儿的。
当初病重妻子一针一线缝制的布偶娃娃,女儿很喜欢,整天睡觉时都抱在怀里。
但后来被发火的他随手扔到了大街上。
找不到布偶娃娃,女儿哭了好几日。
某一天,她从另一个小孩子手中发现了自己的娃娃,于是便拿回了家。
邓文生却说是女儿偷的。
于是将其活活打死。
邓文生当然知道那布偶娃娃其实就是女儿的,但他必须打死自己的女儿。
他不允许自己的污点被别人知道。
他要做一个完美的官,一个让后世百姓和百官都为之敬佩的圣人。
不能有一点瑕疵。
邓文生低头望着破旧的布偶娃娃,似乎上面还残留着妻子和女儿的温度。
粗而密的雨点,以沉重的声音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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