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的确让人毛骨悚然,可楚慎的风格就是出奇制胜,劣势也作优势。如今秦灵冲学得有模有样,简直有楚慎当年的七分精髓,不,七分太少,或许是九分。
真希望楚慎本人能看见这事儿,他怕是去了地下都得欣慰。
秦灵冲想得不错,楚慎看了是真真切切地欣慰。
欣慰得简直想把秦灵冲的屁股打成一百八十瓣菊花。
找人扮演他不算糟透,但找这尊大佛去假冒,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脚,那是一身轻松去跳岩浆!
一旦事情败露,秦灵冲在门中的威信将一夜之间降到零点,所有人都会疑心是他害了楚慎。内乱一起,他身处风口浪尖却无力扭转大局,只能被人活生生撕成碎片!
秦灵冲难道想不到这风险?
他当然想得到,可他性急、心燥,一门心思想走捷径。
捷径什么好?对你的敌人比较好,因为你很快就得尝到苦头了。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一个人在经历大变后会一夜之间成熟起来。
事实证明该蠢的接着蠢,直到坎坷的生活让他蠢不下去。
楚慎一叹息一低首,目光落在自己越来越透明的手上。
离了躯壳的魂魄在持续衰微,必须得走,否则秦门尚未变天,他就从半透明变全透明了。
成了鬼就见不得光,他在街上走走停停,一路东躲西藏,不是逃犯胜似逃犯,脑子昏昏沉沉没东没西,只记得要往前走。
奇的是他一路上没见着别的鬼,新鬼老鬼都没有。
兴许是天光灼人,把这些魂灵都逼到阴暗处躲起来了。
总算等到太阳落山,楚慎住步抬眼,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飘到青天观附近。
他被日光一照昏昏如狗,只一心朝着阴气深重的地方走,越走头脑越清明,只觉得这阴气发源地应是城郊的乱葬岗,走到半路才发现,这聚阴吸鬼之地竟是昔日的道观。
青天观也曾是显赫一时的西北道教圣地,如今败落无人,皆因当年一桩奇案。
七年前的平安城,数位城中大户横死家中,死因七奇八怪。
有的溺毙自家恭桶,有的用自己的头发吊死,还有一位失踪三日,被发现时尸体却已腐烂七日。
这些人死前毫无征兆,但通通去过青天观,在道观求签问神,留下过生辰八字及一缕头发。
命案齐发,平安城不平不安,一时人心惶惶。县令正愁无线索可循,忽有一青天观的小道徒扣开衙门,说观主使邪术害人。
他言之凿凿,县令且信且疑,派人去观内一查,果真搜出一干咒术娃娃。娃娃身上拿丹砂写了生辰八字,又缝了一缕黑发。
这下人人震动,皆言道观是妖观,青天是黑天。观主被拿至县衙,人在堂上呼冤,堂下杀威棒却战声赫赫。讲经念法的道人又不是江湖草莽,哪受得了一百杀威棒的苦?
三天后,狱里传出了青天观主解带自尽的消息。
观主走得突然,肃云、肃山、肃真、肃训等四位道长也在青天观的夷光殿吊了脖子。
好事的说是畏罪自尽,多情的猜是追随观主。不过命案了结,大家茶余饭后又多了谈资,人人欢喜,大家痛快。
但青天观的人肯定不痛快。
论痛快他们绝对没有,论速度他们倒心痛得比较快。
按情分算关系,谁都应该没有纪玄通心痛。
父亲没了,前程碎了,除另投它门没别的选。结果辗转多家无人愿收,最后还是秦门愿意留他。
观主和少观主一前一后地走,观内门徒自然散去。
人去楼空,道观变凶地,理所当然的事儿。
楚慎站在观门前,只见青天观牌匾歪歪挂于门上,金漆掉了大半,绿苔趁机而上,把青天观三字遮了两字,可谓字不成字道不成道。
当年悬案他并不知情,但这道观如此阴气深重,隔着几条街的距离都能引他前去,说不准里头就有东西能帮他一把。
进观后他一路穿廊过亭,终于到了一切阴气鬼气的发源地,肃云肃山等四道长上吊的地方——夷光殿。
楚慎停在院门前没飘进去,因为他能感觉到里面有另一个鬼魂在。那人也该感觉得到他。
该不该进?进了怎么说话?
对方似乎也在犹豫,楚慎一念百转,做好了十几套初见方案,昂首挺胸飘了进去。
进去的一瞬他就僵住了,因为那人在月光下转过了身,露出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这张脸他太熟,熟到一瞧见对方,脑子就轰地一下炸了。
炸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仰脸直看对方,口微微一张,欲从唇中抖出点爱恨,可脑子里乱轰轰一片,话到嘴边反成了空白。
那人似也愣住,一时间看着楚慎说不出话,脸上神情不知是喜是怒。
怎么是你?你也被夺舍了?
怎么是你?你居然有胆到这秦门附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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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把三哥的资料都背熟。”秦灵冲把厚厚的卷宗往张澜澜桌上一摆,“三哥重病的消息已传了出去,裴瑛等秦门五杰很快就会回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你。”
张澜澜偷眼看了一下秦灵冲,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心里一怵,又接着往下一看。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隐约记得原著里的秦门似有六杰,而不是如今这五杰。
无独有偶,秦灵冲也在这时提起:“除了这五人外,你还要记得第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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