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做梦了。
梦里,天空下起火雨,地表迸现裂口,猩红的邪祟山洪海啸般地从地下涌现,淹没世间的一切生物。
火焰中的建筑倾倒崩塌——赵安看不清那是皮尔特沃夫的建筑还是穿越前蓝星的建筑。
人群在末日中尖叫哭嚎,但旋即,叫声被更多的邪恶生物吞没,连跟骨茬也没吐出来。
终焉之时,一道蓝色传送门在空中绽开。
一个人形的战士——他的身形比大多数人魁梧,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执政官盔甲,一把粗重的双管霰弹枪抗在肩头。
他从怀包里拿出两颗子弹,填进霰弹枪的后仓,上膛,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猩红的浪潮当中。
赵安猛然惊醒,回味着梦境中的景象,以及梦境的含义。
平常的梦,要么是在教育金克丝时被她的叛逆顶撞,要么是在品尝祖安千奇百怪的小吃,要么是潜入豪宅执行刺杀任务……总之,梦的内容和现实经历密切相关。
这是他穿越之后,第一次做脱离实际的梦。
思索之际,他听到卧室门前传来了窸窣声,就像猫爪子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他对这种情况感到稀松平常——六年间,夜里的刺客不计其数。
赵安可是希尔科手下的头号得力干将,据说他的人头在祖安的地下悬赏中一度高达一万金轮。
他也早有准备。
弹射细刃半步不离赵安,即便睡觉时他也会将其掖在被窝里。细刃就是他的第三只手。
赵安平躺在床一动不动,半眯着眼,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他已经在心底模拟了刺客进屋后可能走过的一切路径。
当刺客发现自己熟睡而掉以轻心之时,一柄利刃就会从被子下刺出,从对方的下巴刺穿至其天灵盖。
他听到了对方摆弄门锁的响动。
接着,吱呀一声,卧室门被推开。
门锁被打开,说明对方有我的屋门钥匙。赵安心想,有我屋门钥匙的人屈指可数,难道是熟人作案?或是有人出卖了我?
轻盈的脚步一步步逼近,赵安也攥紧了被窝下隐藏的细刃。
当对方的全部轮廓出现在床边时,赵安松了口气。
偷摸进来的居然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
金克丝?她偷摸摸地来干什么?
赵安耍了个心眼,他收起右手的细刃,仍旧装出熟睡的模样。
他倒想看看,金克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借着窗外微弱的绿光,赵安勉强能看到金克丝只穿着单薄的睡衣。
她一言不发,似乎神情有些失落。
她掀开赵安床边的被子一角,贴着赵安的身侧躺了下来,接着枕在了赵安的肱二头肌上。
或许是金克丝失眠了?赵安心想,不管金克丝心中多大的不愉快,作为她的导师,自己有义务帮她分担愁绪。
想到这里,赵安装出一副刚从梦中惊醒的神态,侧头看着枕在自己臂环里的冰雪美人,柔声道:“失眠了吗?”
金克丝面朝床边,背对着赵安,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金克丝的脑袋压得赵安胳膊有些发麻,但他没有收回来。
赵安猛然想起,前半夜的时候,金克丝领着他去酒吧放纵了一回。他挎着金克丝回来的时候,希尔科又不顾她的身体状况,对她进行了“心理辅导”。
或许金克丝的烦闷,就跟“心理辅导”有关呢。
虽然猜的八九不离十,但赵安还是决定循序渐进地切入话题,免得引起金克丝的抵触情绪。
“昨天你把自己灌醉的时候,我都吓坏了。我十五岁的时候,喝一口就倒。你比我那时候强多了。”
“是吗。那你太弱了。嘿嘿。”金克丝边笑边抹眼泪。
“是啊,你比我那时候真的强太多了。我小时候连刀子都提不起来,全身没劲,更别提两分钟内组装起三把枪械了。你比同龄人强太多了金克丝。”
听到老师的鼓励,金克丝的哀伤情绪消散了些。
“你们艾欧尼亚人都是在树上长大的吗?”
“不,在树上长大的那叫瓦斯塔亚人。”赵安指正,“不过原则上来讲,瓦斯塔亚人也属于艾欧尼亚人,所以祖安城里的瓦斯塔亚们都自称艾欧尼亚人了。”
金克丝半晌没吭声,赵安以为她睡着了。
他微微抬起身子,想看看金克丝究竟睡了没有。
“我没睡着。”金克丝已经止住了眼泪,只是说话还有点哭腔。
赵安斜过身子,把左手搭在金克丝肩上,希望她能好受些:“如果心里有任何不痛快的话,就偷偷告诉我吧。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说不定我的经验能提供些建议。”
“不用。”金克丝答道。
“说说嘛。我猜是跟希尔科有关?”
金克丝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我小的时候,也有一个异常严厉的父亲。”赵安编故事的天赋派上了用场,“我身边别的小伙伴每天只需要砍三篓柴,他却要求我砍五篓。当时我还觉得他太过严苛,十分不理解他的要求。”
“后来啊,随着我渐渐长大,我发现,我成了同龄人里跑得最快,跳的最高的那个人。”
“再后来,艾欧尼亚的刺客大师要寻找继承人,便选中了表现最突出的我。那时候我才开始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
故事讲完,金克丝还是闷闷不乐。
“你不懂,老师。希尔科……他做的和你爸爸不一样。”
金克丝的肩膀在颤抖,恐怕她还在偷偷抹眼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