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像是从一场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头脑清醒得就像是刚用肥皂水清洗过的窗户玻璃,清澈明晰得很。但眼睛却依旧有刺痛感,试着将眼睛睁开一道缝,才猛然间发现我不是在漆黑一片,只有杜志康手里的手榴弹弹柄照亮的山洞里,
而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我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于是在把眼睛大打开的同时,人也陡然从一张松软的床上坐起来,使劲甩了两下脑袋,才确认自己的确不是在做梦。
事实上我是坐在一张极显豪华富贵的雕花大床上。这种款式的床对于我来说还是生平第一回所见。
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中豪华款式的床,但是我却可以断定,这种床只能是原先的大地主家才可能有的。
只是,让我感到不解的是,这张只有大地主家才可能有的床却放在一间跟它很不般配的房间里。
放这种床的房间,地面自少应该铺上一层青砖,房顶也应该是小青瓦的房顶,而且房顶上还要有采光的亮瓦,房间的窗棂也应该是极其考究的雕花窗棂。
我曾经去参观过大地主刘文彩的公馆,所以对大地主家里的房间摆设还算是有直观上的印象。
可是,我现在处的这间房间却是用泥巴夯筑的墙,麦草秸盖的顶的一般的农户屋子。就连地面也是原始的状态的泥巴地面,而且经过长年累月的踩踏,出现了凹凸不平的千脚泥,只不过是打扫得特别干净罢了,尽管是千脚泥的地面,但却泛着一层亮色。
这样的普通房间,无论如何是不应该匹配这样的一张豪华雕花大床的。
我有种坐在了龙床上的感觉。
就在我心里感到无比纳闷的时候,虚掩着的房间门却嘎吱一声被人从外边推开了,走进来的人竟然是杜志康的老婆……孙三妹。
孙三妹收拾得端庄利索,人也亭亭玉立地显得光彩照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昨晚上上吊的事情。见我一脸懵懂地坐在床上看着她,便落落大方地朝我说道:“你总算是睡醒了。你不知道,你被你的那位连长背回来的时候,一扔到床上就打呼噜,呼噜打得就跟打雷一样?”
“我是被耿连长从那个蛮子洞里背回来的?”我吃惊地朝孙三妹问道。
“是啊!当时我在蛮子洞的外边站着,没有进蛮子洞里去,看见你被背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后来才知道你是急火攻心地晕倒了。背回我们家,以为你会醒,结果用冷水激斗没激醒,还打起了呼噜,所以就干脆把你弄我床上,干脆让你好生睡一觉。结果,你一睡就睡到这个时候才醒。杜志康让我就在家里等着你睡醒,结果我半步都不敢离家。”
听了孙三妹的话,我一头的雾水。也不知道孙三妹的话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我明明就是在眼睛突然的一阵刺痛下晕厥过去的。
如果真的像孙三妹说的那样,昏睡了那么长的时间,自少在昏睡的过程中我是应该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的。可是,我感觉我根本就没有做梦,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怎么就昏睡了好长时间了?
“那我们连长和那位阮同志呢?”我又朝孙三妹问道。
“一大早就叫上我们杜志康挨家挨户地去了解情况去了……”
“他们怎么不叫上我?”我说着就要下床,孙三妹手脚麻利地将我脱下的些端端正正的摆放在踏脚凳上,然后说了声:“我去给你倒洗脸水。”然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孙三妹给我放鞋子的利索动作让我觉得这个孙三妹其实是一个很细致很贴心也很会照顾人的女人。这跟她昨晚上和杜志康耍泼的情形判若两人。
我是个对女人没有什么经验的愣头青,很容易在女人身上获得好感。所以孙三妹仅仅一个给我摆放鞋子的动作,就让我对孙三妹又了一种感觉很微妙的好感。
我从房间里出来,才发现是一个好得出奇的天气。一个简单的农村三合小院被孙三妹收拾得清清爽爽,丝毫没有农村里的那种杂乱肮脏的感觉,阶沿和一方小天井也被孙三妹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乎是一尘不染。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被打杂收拾的这么干净利索的农家小院子。
天井里还用不知从哪儿捡回来的青砖砌了一个大小刚刚合适的花园,花园里的鸡冠花和指甲花开得很烂漫。
孙三妹直接提了吊壶从厨房里出来,把吊壶里的热水倒进天井里一个洗脸架上的搪瓷盆里。搪瓷鹏里早就放了一张簇新的洗脸毛巾。
“你先把脸洗了吧。”孙三妹边倒水边朝我说。
我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在洗脸漱口上一直是很挑剔的。见孙三妹给的准备了崭新的洗脸毛巾,内心对孙三妹充满了一种感激。
孙三妹给的倒了洗脸水后,趁着我洗脸的功夫,已经煮了一碗荷包蛋放在正堂屋摆放着的那张黑漆雕花的八仙桌上了。
这种热情周到的照顾让我颇有点受宠若惊的不好意思,朝孙三妹说:“孙三妹,你这样子接待我们,规格严重超标了,回去我不好交差的。”
孙三妹却说:“这是杜志康临走的时候特别安排我要做的事情。杜志康安排我做的事情,我不敢出任何差错的,不然,会被他骂的。我们杜志康啊,在外边对外人脾气好的很,就是对我,脾气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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