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挂在高空，又到了一个月的中旬，十二月的月亮，冷冷戚戚，今夜无风无雪。
——林先生，明天就是手术的日子了，今天晚上还请好好休息。
林付琛站在窗台的位置，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病房的灯已经被关上了，但是月光亮堂堂，照亮了他的心事，无法入眠。
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现在没有一点困意，但是浑身使不上力气，打开了窗户，暖气流失，寒冷的空气顺着窗户流入，令人忍不住打颤。
医生的嘱咐还在耳边，姐姐的泪水已经没入洁白的被子里消失不见了。
最近姐姐总会趁着他睡觉胡思乱想，在他醒着的时候就会把悲伤全部藏起来，但是她不知道，她每一次哭，他都知道。
明天过后，还不知道能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他也知道，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他和姐姐已经认真谈过了，他最后的担忧就是姐姐的生活，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小侄子呢。
“喵……”
今晚的猫猫也没有睡觉，它很乖，能感受到哥哥身上悲伤的气息，它蹲在哥哥的脚边，用脑袋蹭着他的小腿。
“喵……”哥哥，不要难过，好了就可以陪球球玩了。
林付琛缓慢的蹲下身，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窗沿，眼前一阵眩晕，浑身一阵无力感，眼前漆黑一片。
他咬紧了牙关，努力的保持清醒。
“喵……”球球的叫声愈发小声了，两个小爪子攀住他的裤腿。
林付琛摸了摸它的脑袋，“我想把你送给她养，你说好不好？”
“喵……”
“她对我没有感情，但是她应该很喜欢你，早知如此，在你年幼的时候就该送给她养了。”
林付琛坐在地上，把球球抱在怀里，从窗台照进来的光没办法笼罩到他的身影，整个人隐没在黑暗里的墙角里，他的世界照不到光了。
在乔氏医院，有最先进的机器设备，为了手术的成功几率更大，还请到了世界上有名的脑科专家协同手术。
仍然是这样，签合同的时候也仅有五成成功的几率，林雨儿签家属同意书的时候哭的一塌糊涂，今天他的父亲也来了。
林付琛躺在转运床上，他现在还清醒着，还没有被推进手术室，林雨儿扯着他的手，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情绪，哭得不能自已。
他很想安慰她，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旁站着的父亲沉默不语，许久不见了，现在看他像是老了好几岁。
他不是个好父亲。
“对肚子里的孩子好一点，对我侄子好一点。”林付琛把目光落在她的腹部，现在还没有显怀，冬天穿得厚，更看不出来了。
“差不多可以手术了林小姐。”
林雨儿擦了擦眼泪，却止不住要哭，她只能松开林付琛的手，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大门紧闭，红色的手术中的字眼很扎眼。
林雨儿脱力一般差点坐到地上，她父亲把她扶住，让她坐在椅子上。
“别担心，会没事的。”
林雨儿嘴唇不停的颤抖，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一手捂住肚子，宝宝啊，你一定要乖啊，不要闹，妈妈已经很闹心了，一定要乖……
“他就是做一场手术，今天晚上就能出来了。”
林雨儿靠着椅子，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手指都泛白了，整个人死寂的沉默。
“你老公呢？怎么没来。”
“能不能不要提他……”林雨儿又忍不住哽咽住，她对那个男人已经失望至极了，她长大至今，从来没有对父亲说过一个不字。
父亲对她很好，她连叛逆期都没有，从来没有忤逆过他的意思，这个让她失望至极的男人也是她自己找的，父亲同意他们的来往之后，牵扯上了其他方面的利益。
现在她想要脱离了，她在这段婚姻里感受不到爱了，但是现在这样根本不能像她说爱一样洒脱，想离就离，她没有那个权利了。
“当初是你说他好的。”
“我知道，能不能不要说了，我知道是我自找的。”林雨儿把自己抱成了一团，父亲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每一个字都往她的心窝子上捅。
男人沉默住了，他又何尝听不出来她言语中的痛苦，但是她如今吃的苦都是她自找的，所以要他善后吗？
现在小儿子还在手术室里，他也没有心情思考这么多问题。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手术中的字眼没有变化。
林雨儿打开手机，看到有新信息的提醒，是林付琛发来的。
林雨儿立刻打开手机，这两条信息是定时发过来的。
林付琛：姐姐，你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或许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姐姐，别哭了，你知道，我很喜欢小侄子，如果真的没有那个幸运走出这个门，以后每一年带侄子去看看我吧。
姐姐，我的猫能帮我送给佰佰吗？她会帮我养的吧，如果……她不愿意，就麻烦你帮我养一只猫了，它很乖很听话，不会闹的。但是我听说孕妇不能碰宠物，送给他吧……
我的遗书已经拟好了，电子版发到你的邮箱了，其实我很开心，不用为我难过，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已经看见了世间百态，走到如今也没有失去那些宝贵的回忆，我是带着过去的记忆离开的，我是开心的。这辈子遇到了喜欢的女孩，虽然没有和她在一起，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本来还想拖一封信给她……但是还是没有必要了，她的生活很美好，没有一点悲伤难过是最好的，我也没有必要为她增添烦恼了。
就是有一点点不甘，姐姐，我不想她忘掉我，又矛盾又贪心。球球留在她身边，她就会记住我了吧？
写写一段话很费力，一晚上没怎么睡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手上没什么力气，手机打字都要删删改改，总是打错字……
姐姐，我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你过得好，不开心的事，就摆脱它吧。
一滴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颤抖着手去找邮箱，翻了好几次都找不到邮箱。
点进邮箱之后，看到林付琛发过来的邮件，带着他电子版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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