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仿佛透过冰冷的殿门,直接在寝殿中央盘旋,女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宫女今日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屋内布置好了一切。
当她坐起身准备穿衣服下床的时候,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女官的声音立刻从帐帘外面传入。
“娘娘,早食已经备好。”
“知道了。”
女人淡淡应了一声,殿内早就生起了暖炉,所以就算是披着单衣赤足下地都不觉冷。
她下了床,看见一名过分年轻的女官跪伏在外面等候,等后者抬头的时候,女人轻轻咦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儿?”
“婉儿先前受娘娘教诲,受益匪浅,自愿来服侍天后娘娘早安。”
“呵......你祖父上官仪是个不听话的,偏你这个孙女,倒是生的比他乖巧许多。”
年轻女官单薄的身子轻颤起来,却跪伏的更低。
“家祖无知,奴婢愿意替他赎罪。”
仇人的孙女,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
女人早上一起来,就觉得心情就好了起来。
昨天她和丈夫吵了一架,后者嫌弃她召回来的那几个外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在朝堂上惹是生非,私底下还收受贿赂,被人捅到了自己面前。
做了四年官,什么政绩都没有,现在又闹这一出。
丢人。
女人很气,但又没办法。
自己那几个侄儿外甥,除了为首几个还算聪明,能在朝堂上勉强呼应一下她,帮着攻讦一些大臣,但一个个确实都能力有限。
唉......
当皇后难,当大唐的皇后更难。
人家大汉皇后卫子夫有个兄弟叫卫青,有个外甥叫霍去病,偏偏到了我这儿全是废物点心。
她坐在榻上,一边等着外面的宫人端着热水进来洗漱,一边低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女官解闷。
好看的人留在身边,看起来也养眼。
长相,是人最容易也是最不容易拿到的优势,年轻女官显然是个美人胚子,而且现在已经略略长开。
就算只是跪在那儿,只让人看到一点侧颜,但配上瘦削单薄的身子,便散发出我见犹怜的气质。
“今日有什么事?”
“昨日夜里,有人往宫内递了消息,说是左武卫将军黑齿常之带了一个犯罪的兵卒入京师,自称请天后娘娘裁决。”
女人愣了一下,倒不是对这事感兴趣,只是有些好奇。
她知道黑齿常之是个敢冲阵的悍将,但后者肯定不会连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既然敢拿这事往宫内递,便肯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问题不在于黑齿常之,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兵卒是谁?”
“据说是姓武,河北人氏,十九岁;年初应猛士诏入军,出征河西,与黑齿常之一同攻打敌营,有军功,据说受到主帅李敬玄欺凌,此人后来刺杀其军主帅李敬玄未果。”
年轻女官说的极为详细,但女人皱眉听着,只听到了其中“有军功”三个字。
“是姓武么?”
“是,听说叫武安,您要看看黑齿常之写的信吗?”
“宫内私下传递外臣信件,这事不好。”
年轻女官跪伏在地上,默默听着女人的自言自语,她毕竟还年轻,心里微微替那个兵卒可怜了一下。
一条命,应该就这么没了。
“虽说是外臣,但毕竟是本宫看着从小长大的侄儿。”
“欸?”年轻女官抬起头。
女人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头。
“他啊,比其他几个争气,也要脸,之前流落在河北,不愿求富贵,今年没想到应征入伍了,替朝廷出征,倒是个好孩子。”
“天后娘娘仁慈。”
“唉,毕竟是家里人,替本宫收拾一下,本宫要去见陛下。”
“婉儿遵命。”
......
“你有救了,宫里方才派了个宦侍过来,传你入宫。”
黑齿常之推开房门,武安早就睁开眼睛坐在那儿,见黑齿常之要过来解开自己的镣铐,下意识提醒道:“得戴着。”
毕竟是小道具。
你要是人模狗样的走到皇帝面前,没准皇帝都要先觉得你不顺眼。
“先把你解开,洗漱打扮一下,要不然一嘴隔夜的臭味到宫内,冲撞了陛下和天后,你死都得先捱一遍千刀万剐。”
两个男人洗漱很快,随后便是穿着。
黑齿常之仿佛对这种事情干的得心应手,在武安里面披了两件内衬保暖,外面则是罩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裘衣,上面隐隐还沾有血迹,好在没有异味。
“面圣不是小事,穿着打扮都得仔细点。”
“谢兄长。”
“别叫我兄长,我只是在还你的救命之恩,闭嘴吧。”
“还有一件事。”
武安缓缓道。
他看着面前这个貌似粗鲁的魁梧男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如果这次失败了,我们会如何?”
“你呢,是个屁都不算的底层小卒,先是刺杀上官,现在又有欺君之罪,浅浅判你个千刀万剐吧。”
黑齿常之慢悠悠道:
“我还能将功抵过,最多是回到河西继续从军便是。”
“那李敬玄?”
“你放心,他家里有人在朝堂,他自己也得圣眷恩宠,最多是因为这事被小小的贬个官,然后过几年官复原职,该干嘛还是干嘛。”
黑齿常之看着武安的表情,心里马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皱眉道:
“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但这天底下对于我们来说,几时有过公平?
你当然可以觉得不服气,但你在朝堂上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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